沉默,難堪的沉默……
裴錚率先打破了沉默,向前走了兩步,我下意識地往床內(nèi)側(cè)一縮。
“你怕什么?”他奇怪地看著我。
“我怕什么?”我奇怪地反問他。
他撩了下下擺,坐在我的床沿,一雙鳳眸細(xì)細(xì)打量著我:“婚前恐懼癥?你是認(rèn)真的還是開玩笑?”
我同樣回視他:“你覺得呢?把我的認(rèn)真當(dāng)玩笑,還是把我的玩笑當(dāng)真?”
裴錚笑了笑:“我們并非一定要背道而馳。你認(rèn)真,我也認(rèn)真。”
我低下頭,沉默著,不知如何應(yīng)對。
絞在一起的雙手忽然落入他的掌心,溫暖而契合。我盯著他的手,聽到他低聲說:“告訴我,你在害怕什么。”
他的聲音醇厚如酒,在寂靜的夜里低低回響,仿佛一首悠長的曲子,讓人不由自主地沉醉。
我手指微曲,在他掌心里被輕輕攤開,撫摸著每一寸指節(jié)。
“豆豆,還記得嗎,你六歲那年到白虹山莊,正是花開的時(shí)節(jié)。”他緩緩地說道,“那時(shí)你又小又輕,只到我胸口,站在樹下仰頭看著枝頭的桃花,我想為你摘下,你卻說不,你讓我抱著你上去,親手摘下了那朵桃花。那時(shí)候我就想,這個小姑娘與別人不同,你想要的一切,權(quán)力、江山、愛情……你不屑于別人的給予,寧愿選擇自己親手去摘。義父和先生不了解你,或者說,他們太愛你,用自己的方式去愛,將太平江山打造好,再送到你的手中,而你,活在他們的愛護(hù)之中,也是陰影之下。這種愛沒有錯,卻也稱不上對,你不能拒絕,但總是若有所失,對嗎?”
我抬起頭,迎向他深沉而又飽含深意的目光,輕輕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“你這雙手,又小又軟,卻總想握住一切,想將一切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,你可知道,從未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(diǎn)。”
“爹爹也不行嗎?”我打斷他,問道,“你也不行嗎?”
“他們不行,我也不行。”他笑著搖了搖頭,“我,尚且在你掌握之中。”
我苦笑,掙脫他的手:“我何德何能,我連自身都無法掌控。”
裴錚眼神一動,“所以這是你害怕的?身不由己?”
我微怔,被層層包裹的心思,忽地被他一眼看穿,我惱羞成怒,別過臉去,冷聲道:“才不是!”
“我還是不能給你安定感嗎?”裴錚靠近了些許,屬于他的獨(dú)一無二的氣息將我包圍,他張開雙臂,將我攬入懷中。“在這里,你找不到歸屬感嗎,不能讓你放下防備嗎?”
我垂下眼瞼,黯然說:“我不知道。”
那句話,不過是我一時(shí)想來糊弄三爹的,但仔細(xì)想想,或許也正是我此時(shí)心境的寫照。我是害怕,怕的不只是裴錚對我心存利用,更怕我對他傾注了太多感情,心甘情愿被利用。
我舍不得了……
一開始我想用婚約套住他,但現(xiàn)在被套住的卻是我自己。我用他忘記了蘇昀,這天底下,怕是找不出第三人,讓我忘了他了。
我偎依進(jìn)他懷里,臉頰枕著他的手臂,眼睛卻望著燭火的方向。
那一夜,在船上聽到的那些話,在我心中種下了疑根,沒有證據(jù),我并不完全懷疑他,但也無法如之前那般信任他了。我亦問過自己,如果他真的背叛我,我還能狠下心殺他嗎?
我張開雙臂,回抱住他,收攏了雙手,緊緊抱著他的腰身。
我舍不得了……
身不由己,心不由己。
我輸了……
我在易道臨面前把話說得多堅(jiān)強(qiáng),也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挫敗與狼狽。我想要他喜歡我,真心的,熱烈的,不只是相敬如賓而已……
裴錚輕輕順著我的后背,下巴在我的發(fā)心蹭著。
“我不怪你對我防備。”裴錚輕聲說,“你坐著這世間最高最險(xiǎn)的位子,所有人都在仰視你,或者算計(jì)利用,或者陰謀奪位。這些年,我一直看著你,守著你,幫你擋著明槍暗箭,別人不知你背后艱辛,我知道就好。你心里有苦,無人能訴,我愿意聽。別人不懂心疼,我心疼就夠。”
我緊緊抓著他的后背,在他懷里輕輕抽搐著肩膀,壓抑著哭聲。
裴錚用力地回抱著我,低下頭,溫軟的唇瓣安撫似的輕吻著我的太陽穴,拍著我后背低聲輕哄。
“你太要強(qiáng)了……”他輕嘆一聲,“但這么要強(qiáng)的你,卻只會在我懷里哭泣,為了你的眼淚,我愿意做任何事,只要能哄你開心。”
我仰頭,透過淚眼看向他朦朧的眼。“你說這句話,也只是哄我嗎?”
他低下頭,吻去我眼角的淚珠。“不要聽,也不要看,相信自己的感覺。你知道的,我對你,不只是喜歡而已。”
他的唇瓣在我面上游移,最后與我的貼合,溫軟濕潤,微微的咸澀,是眼淚的味道。我閉上眼睛,微啟雙唇,雙手環(huán)上他的后頸,依著感覺追逐他的氣息,舌尖渡入他口中,濃郁的氣息包圍著我,像最甜蜜的毒癮,只有這種時(shí)候,我才能忘記一切煩惱,一心一意地沉醉在他所給予的快樂之中。
半晌,他氣息不穩(wěn)地退開,雙唇染上粉色和水光,眼角潮紅。“豆豆,還怕嗎?”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。
“怕……”我欺身上前,“裴錚……南懷王,裴黨,蘇黨,輸了一次,我還能重新來過,只有你,我輸不起了。”
明天的婚禮就像我的一場豪賭,我用我的一生做賭注,去賭一場我沒有把握能贏的局,也無法想象,如果輸了,我該怎么辦……
裴錚輕笑著擁住我:“愛上我是你一生的豪賭,我怎么舍得讓你輸。”
纏吻中,我拉下了他的外衣,他握住我的手,退開稍許,我喘息著,迷惑地看著他。
他食指豎在唇間,唇角微勾,余光瞥向窗外,又附到我耳邊用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微笑著說:“你四爹在監(jiān)聽。”
我心中一動,猛地抬眼看向他。
他含笑道:“明天晚上……”話未說完,就被我撲倒在床上。
他與我鼻尖相觸,親昵卻又咬牙問:“真不怕被你四爹聽到難為情嗎?”
我繃緊了后背,上半身彈起,唇瓣勉強(qiáng)擦過他的臉頰,定定望著他,輕笑說:“不怕了!”
他愣了愣,左手輕觸被我親過的地方,良久,唇畔緩緩蕩開一抹深深的笑意。
我問他:“裴錚,你為什么喜歡我?”
他說:“你問過很多次了。”
我說:“可我還是不知道為什么。”
他說:“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”
我半睜著眼垂眸望向他,他卻忽地停了下來,像忍著極大的痛苦。
“為什么……”我抱緊了他的脖子,半是不滿半是幽怨。
他的聲音低沉沙啞:“我們有一輩子,不爭朝夕。”雖是這么說,他的雙唇卻仍是在我眉眼唇瓣之間留戀不去,喉結(jié)上下滑動,“你明天要穿著沉重的禮服游街祭太廟,明天你還走得動嗎?”
我的臉到這時(shí)方才感覺到熱度驚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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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扶著碩大的發(fā)冠,抱怨說:“為什么豆豆成親,我戴的發(fā)冠比她還大?”
父君嘆了口氣:“你已經(jīng)抱怨一個早上了。”
二爹無視她。
三爹已經(jīng)不耐煩了,和四爹互相找茬消磨時(shí)間。
五爹猶豫著看了看左手的藥瓶,又看了看右手的藥膏,好看的雙眉糾結(jié)到一起,然后抬眼問我:“豆豆,你比較喜歡用藥膏還是藥水?”
七月真是熱啊……
我轉(zhuǎn)頭對小路子說:“風(fēng)扇大一點(diǎn)!”又轉(zhuǎn)頭對五爹說:“都用吧。”
五爹一愣,隨即點(diǎn)頭道:“有道理。”
別想歪,只是降暑的藥。
發(fā)冠雖然輕了不少,身上的禮服依舊是里三層外三層,烈日當(dāng)頭,我已經(jīng)汗?jié)裰匾铝耍瑥陌l(fā)根濕到發(fā)梢。五爹讓我喝了藥水,又在我太陽穴兩側(cè)擦了藥膏,總算讓我清醒了一點(diǎn)。
娶裴錚,一點(diǎn)也不容易。
立個鳳君如此之辛苦,難怪我大陳素來行一夫一妻制。
按禮,須由我親自上丞相府迎他,然后一同乘馬車經(jīng)過東市到太廟,在太廟行三跪九叩之禮拜祭皇天后土和陳國列祖列宗,再由太廟繞西市環(huán)城一周回皇宮。還沒結(jié)束,還得拜過親爹親娘,然后接受百官的拜賀。全部拜完已經(jīng)是晚上了,這才開始夜宴,一個半時(shí)辰的歌舞宴會,然后上城樓看滿城煙火,受帝都百姓拜賀,最后才送進(jìn)洞房,如果還有力氣行房,這個國君在體力上真當(dāng)?shù)蒙先f民楷模了。
我還沒到達(dá)丞相府,整個人就已經(jīng)快脫水了,若不是有小路子攙扶著,恐怕早已化為一灘汗水向東流。
幾位爹爹愛莫能助。
父君:“是不是能渡點(diǎn)內(nèi)功給她?”
二爹搖頭:“我練的是純陽內(nèi)功。”
三爹:“我也是。”
四爹:“我也是。”
五爹:“我也是。”
母親:“我內(nèi)功被廢了。”
“蓮姑在哪里……”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。
“擔(dān)心阿緒搗亂,讓蓮兒把他拎遠(yuǎn)點(diǎn)。”母親遙望天邊,惆悵地說,“不知道拎到哪里去了……”
五爹又讓我含片參片,憂傷地看著我:“五爹沒把你打造成銅皮鐵骨,是五爹無能。”
我嘆了口氣,告別六親,準(zhǔn)備去丞相府迎親,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地里,氣喘吁吁地問:“還有多久到丞相府?”
原來怎么沒覺得這段路有那么長。
“快到了,陛下別急,還差一刻才是吉時(shí)。”
寡人竟然還來早了!
我憂郁地看著丞相府的匾額,路過幾次,來過幾次,以后這府邸就要換人住了。
對門的國師府正在辦喪事,不掛紅,也不能掛白。我心里難過,別過眼不敢看那幾乎烙印在心上的匾額。小時(shí)候覺得那是無法逾越的高墻,阻隔在我和煥卿之間,長大后再想,這墻再高,也能推倒,但心墻呢……
雖也有推倒的一天,但有的人做得到,有的人做不到,只是沒有在正確的時(shí)間遇到正確的人罷了。
“陛下,吉時(shí)到了。”
我抬起頭,看到裴錚一身紅衣似火,微笑著向我走來。
恍然發(fā)現(xiàn),這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這樣艷色的長衫,竟是俊美得讓人移不開眼。
紅綢鋪地,桃花落滿,他踏香而來,握住我伸出的手。
轉(zhuǎn)身間我一陣頭暈?zāi)垦#L袖輕掃,不著痕跡地在我腰上一托,我用余光偷看他,不出意料地看到他唇畔半是揶揄的微笑。
我干咳一聲,本就發(fā)燙的臉頰更加如火燒一般。從丞相府門口到游街馬車不過幾步距離,明面上是我們相互扶持,實(shí)際上幾乎是他扶著我……
“陛下與鳳君真是恩愛……”恍惚好像聽到誰這么說,我看了一下自己和裴錚的距離,這才意識到兩人挨得有多近……
他在我臂上一扶,掌心在我腰上托了一下,借力之下我才上得了馬車。
東市已被士兵清道,街道兩旁跪滿了百姓,我與裴錚微笑接受百姓的拜賀,只聽到一聲接一聲的“吾皇萬歲”,“鳳君千歲”,眼前一陣陣發(fā)黑……
掌心忽地一痛,讓我清醒了不少。
裴錚嘴唇微動,聲音卻清晰傳到我耳中。
“陛下真是氣虛體弱……”
我被他一噎,咬咬唇打起精神應(yīng)對,冷哼一聲別過臉看向另一邊。他輕笑一聲,借著長袖的掩護(hù),握住了我的手,我不著痕跡地掙了幾下都沒有掙脫,感覺到他一輕一重地掐著我的虎口,仿佛無形之中減輕了我的痛楚,我便也由著他,直到后來十指交握,再難分開。
寡人才不接受激將,哼!
長袖底下暗斗,你掐我掐你,不多時(shí)竟已到了太廟。百官分列兩側(cè),三呼萬歲,宗室公卿盛裝相迎。
兒臂粗的高香先敬天地后敬列祖,自高祖劉芒到舅舅劉澈,一應(yīng)三拜杯酒,將近五十拜下來,我已經(jīng)兩股戰(zhàn)戰(zhàn),徹底站不起身了。我眼淚嘩嘩地轉(zhuǎn)頭看裴錚,輕輕搖了搖頭,表示自己已經(jīng)精疲力竭了。到這時(shí)裴錚也顧不上我這帝王的臉面了,輕嘆口氣,半忍著笑意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。
我已經(jīng)氣息奄奄了,靠在他手臂上說:“寡人后悔了……”
“悔之已晚。”他毫無壓力地微笑。
其實(shí)換個角度想想,百官也與寡人差不多奔波,只不過他們都盯著寡人,不允許出半點(diǎn)差錯,而他們自己卻沒人盯著,想擦汗就擦汗,想喝水就喝水,想坐下左右看看沒有人也是可以的……
我氣若游絲地上了馬車,說:“拉下車簾。”
裴錚一揮手,所有簾子都放了下來,阻隔了外間的視線。我終于徹底松了口氣,癱倒在他懷里,哽咽著說:“寡人不娶你了……”
他的手探進(jìn)我的后頸,在我背上一摸,出來一手汗。
我整個人便像從水中撈出來的一般,朱紅的喜服都成了深紅。裴錚忙取過水壺送到我唇邊,我抓過水壺一陣猛灌,被嗆得咳嗽連連,耳鳴眼花,越發(fā)覺得委屈……
“不娶了……”我抽抽噎噎。
裴錚笑著說:“陛下是在撒嬌嗎?”
我幽怨地瞪了他一眼:“為什么你都不會流汗……”
不由得想起那句艷詞:冰肌玉骨,自清涼無汗……
好想喝冰鎮(zhèn)酸梅湯……
裴錚幫我輕輕擦拭額面上的汗水,笑道:“習(xí)武之人,自然和常人不同。”
我想他定是小時(shí)候就將一生的汗流光了,這么一想,我心里也平衡了一點(diǎn)。
“豆豆……”裴錚忽然開口,神情有了些微變化,我仰頭看他,眨了眨眼。“什么?”
裴錚嘴唇微動,像是猶豫了一下,眼神一動,而后笑道:“今天我很開心。”
我心頭一甜,卻故意說:“因?yàn)榭吹轿疫@么狼狽嗎?”
他哈哈一笑道:“陛下圣明!”說著忽然俯下身來,吻住我的唇。我嚇了一跳,想到這是在大街上,雖然有車簾阻隔,但那也不過是一層紅紗布,萬一突然掛起狂風(fēng)豈不是被外面的人看到了!
我急著想推開他,卻被他緊緊抓住了雙手,按在他胸口,感受到他胸腔內(nèi)有力的跳動。
“唔唔……”我避開他,苦著臉說,“我快暈倒了……”
他的手輕撫著我的臉頰,“我真的不希望,今天被其他事打擾。”
我心口跳了一下,抬眼看向他。
“會有什么事?”
他但笑不語,撩起我的長發(fā)垂于身后,說:“我們該回去了。”
西市和東市不同,幾乎不見行人,我半倚在裴錚身上,微閉著眼睛休息。一陣風(fēng)迎面吹來,掀開了前方的車簾。
我睜開眼睛,正看見裴錚手中握著一枝羽箭,嗡嗡直顫,箭頭正對著我。
裴錚說:“麻煩。”話音一落,羽箭在手中斷成兩截。
我重新閉上眼睛,忽然覺得今天這個顏色選得真好,本就是一地的鮮紅,也不會讓人看出血的顏色,只是血腥味比較難除。
“竟然讓這支箭進(jìn)了馬車,暗衛(wèi)是越來越?jīng)]用了。”裴錚拂袖冷然道。
“我也不希望逼得南懷王在這一天動手,但是他要選在這一天,我也沒辦法。”我嘆了口氣,“狗急跳墻了。”
“你暗中放出消息,讓南懷王知道蘇昀把國師府和宗室公卿勾結(jié)的罪證上報(bào)朝廷,力薦要削藩,這是在逼他連明德陛下都要一并除去,也是逼他亮出自己的底牌,一網(wǎng)打盡。如今兵力分散,東市一分,皇宮一分,太廟一分,表面上看,西市的防御最為薄弱,但幾乎所有的暗衛(wèi)都集中在這里。豆豆,你就那么有把握,把南懷王連根拔起嗎?”
“我沒有把握。”我笑了笑,仰頭看他,雙手環(huán)在他脖子上,臉枕在他的頸窩。“可是我有你。”
裴錚微微一震,回抱著我的雙手收緊,悶笑道:“哦?你這么信我?你知道了什么?”
馬車微動,暗衛(wèi)將馬車圍成一圈,護(hù)在身后,廝殺四起。
“那天晚上在寶船上,你明知道我在門外,對不對?”
裴錚笑而不語看著我。
“你任劉綾那么說,不怕我誤解你嗎?”
“誤解什么?”裴錚的手撫上我的臉頰,“劉綾說的,本也沒錯。一句都沒有錯。我是和南懷王府有交易,他要金山銀山,甚至要獨(dú)立成國,而我要你,要你信我,愛我,完完全全屬于我,而且只屬于我。留下水賊,是想借由他們的口給你警示,讓蘇昀離京,也是想對他下手。但這一切不都是為了如你所愿?”
我的笑容頓時(shí)僵住,心頭一片紛亂。
裴錚淡淡一笑,似諷似嘲:“你這顆紅豆不易采擷,那時(shí)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故意那么說,或者也想試探一下,試探一下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,會不會因?yàn)槟菐拙湓捑团形宜佬獭!?br>“若然是呢?”我打斷他的話,問道,“如果我從此不再信你,廢了你的鳳君之位,收回我給過你的一切?”
我是曾懷疑過他,但盡管如此,我也放不下了,縱然他真的背叛我,我也放不下,舍不得,忘不掉,我會收回放給他的權(quán)力和地位,但不會廢了他的鳳君之位,他說他想要我,我又何嘗不想完完全全地?fù)碛兴?br>“如果你放棄我……”裴錚眼神一沉,依稀閃過血色,卻很快掩飾過去,笑意盈盈道,“你終究沒有。”
我不知道裴錚的武功有多高,只知道幾個爹爹之中以二爹第一,三爹四爹在伯仲之間,而裴錚僅次于二爹。四爹出身暗衛(wèi),行動以隱蔽著稱,裴錚若連四爹的行蹤都能察覺,那沒有理由不知道當(dāng)時(shí)我在竊聽。明知道我在場還那么說,他那番話定然別有深意。
或許,他只是不愿意打草驚蛇,讓劉綾發(fā)現(xiàn)我的存在。
“可你也終究背著我和南懷王勾結(jié)。國中之國是什么意思?他這可是要列土封疆,自立為王了!”我咬著牙瞪他,“若這都不是背叛,那什么才是?”
裴錚不以為意一笑:“他說要,我就給嗎?”
我愣了一下。
裴錚說:“南部那么富庶,他要送錢給我,我也只好笑納。至于他要什么,關(guān)我何事?”
“你……真無恥……”雖然早知道他不是個好人,但親耳聽到他這么說,我還是忍不住笑了。“無關(guān)乎天下人都罵你貪官、佞臣、奸商!”
裴錚的指尖輕觸我唇畔的酒窩,目光癡迷:“我只要你的笑顏,旁人怎么說,又關(guān)我何事?”
我一生為名聲而活,而他只為自己的心而活。
“寡人的鳳君啊……”我握住他的手,將自己的臉頰送入他的掌心,“也只有你,能陪寡人在腥風(fēng)血雨之中談情說愛了。”
裴錚苦笑一嘆:“帝王家的女婿,不好當(dāng)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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